稚于秋月,老逾春花

约字请私信

抱图请勿商用或去水印

【楼诚】公与我,定无同(四)

四、遥夜沉沉如水

 

       国内的消息雪花般不曾断过,到后来不用拆开信,也可想象其混乱,

     “江河日下!”明楼叹了口气,放下信,摘下眼镜搁到桌上,

     “大哥,”明诚在一旁坐下“我们何时回国?”

     “再等等,”明楼看着他,神色肃穆眼睛却是温和“我们不能主动要求回去,”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扶手,和着外面黄昏教堂的钟声,还有鸽子扑扑啦啦的振翅“要等,等他们请我们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是1937年的一个下午,明诚似懂非懂。

 

       1938年末,两封调令一前一后,不约而同,

      “可算等来了!”明诚面有欣色,他拿着牛皮纸袋子快步走进书房,

      “急什么,”明楼慢悠悠的出声,纸上的“矣”字还差最后一捺,他缓缓落笔,羊毫柔嫩的笔尖在白宣上划过,徒留墨色

       事到门前,明诚也不急了,他放下纸袋凑过去“在写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是顾炎武的《日知录》

       明楼收笔,他没戴眼镜,微微眯着眼瞧了瞧纸上的字,又看了眼眼皮子底下的脑袋,嘴角泛起一丝笑纹,他把笔朝旁边一递“落款你来提,”说罢便转身坐到沙发上了,

       明诚弯下腰,一笔一划,工工整整的小楷,横平竖直,像极了他这个人,与满篇藏露停匀的赵体一比,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稚气,他撇了撇嘴,心里倒也没什么不服气,

      “这我原来教你背过,”明楼靠着沙发,端起茶杯喝了口茶“还记得多少,背两句我听听,”

       “自、自天下为家,”明诚拿眼瞄纸上的字,磕磕巴巴期期艾艾“各亲,各亲其亲···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   “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”明楼看着他,笑眯眯的接过话来背了下去

       “而人之有私,故情之所以不能免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明楼是个顽石一样的男人,他的意志是极其坚硬的,是坚不可摧的,他以柔情伪装自己,可这柔情又不是假的,是真真从这石壳子里掏出来的,可外人不信,非要自己去寻,便也只能看到空无一物的铁石心肠和把那柔情当做假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不是外人,所以这似假却真的柔情便全教他一人享了。

       正如此时,严明端正的《日知录》在明楼嘴里也能读出缱绻绸缪的味道来,明诚只得听着,无言,却也温柔。

      明楼念罢顿了顿,说,人都有私心。

     “大哥你也有么?”明诚问他,

     “当然,”他神色坦然而柔和“我当然也有私心,”

     “革命事业允许私心?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用杯盖刮了刮不存在的茶叶末,这是早年间他好用三才杯时留下的习惯,如今他思考时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做,

       莫名的,明楼想起刚刚明诚弯腰写字时凸起的脊背,优雅却并非无害,瘦削却绝对有力,

       可为什么他总是不想让这肩挑炭扛煤?

      明明他自己也是极爱干净的人。

      ”所有的事都要公私掺着,才能办好,“口气慢慢坚定,白瓷的杯盖磕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明楼看着明诚,几不可查的叹了口,却像是释然

      ”这就是人性。“他说

      那是明诚不懂话中深意,他只觉得这一刻的明楼是那样的柔软靠近,直到后来,那么多年过去,他才明白,明楼对他近乎妥协的温情。

 

      1939年的孤岛,危险而久违了的故乡。

      明楼与明诚下了飞机,两个钢铁般的男人竟都一时怔愣无言,明楼想起了秦观的”遥夜沉沉如水,风紧驿亭深闭“,他轻吸了一口空气中无味的硝烟,拍了拍身旁伴侣的肩膀,他展眉一笑,又还是无坚不摧。

     大约真是应了那句”无寐无寐!“,至此以往,他未曾再有过一夜好眠,不过幸好,他还有他陪着,

     ”走吧阿诚,“

     ”是,大哥。“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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